【小说故事】独根红||董敬斋||河西文艺
总第670期 2018第398期
启航
作者简介：董敬斋，中国散文学会会员，潍坊作家协会会员。心理咨询师，营养师，易经爱好者，地方史、移民文化史、志书有专著。已出版的作品主要有《松青棠白》《星移斗转》《寿光抗日烽火》《圣城文庙》《寿光赋注解》，《信念》文稿已完成，刘源将军序言，待出版。主编《鲁北三河董氏丹河族谱》等，撰写多篇谱序。
《圣城文庙》获潍坊风筝都艺术奖，获寿光“圣都文化作品重大成果奖。”作品多次荣获一、二等奖。《清朝进士董思恭考略》《寿光文庙考略》收入《文庙国子监论丛》。多次为《人文潍坊》撰稿。《寿光赋》被20余家媒体刊载，潍坊科技学院做成朗诵节目搬上舞台，全国有50余位作家、诗人、书法家为此赋书写评论文章或诗词或书法雕刻。《山东抗日史上的“白刃战”与“功劳炮”》被东部战区炮兵部队编入报纸，并改写其团连史。近几年曾讲授:①巾帼将军陈少敏②一代将相王猛③仓颉、孔子与文庙④寿光优秀历史文化⑤营养学与养生⑥易经基础知识⑦寿光蔬菜文化。
独根红
文/董敬斋
十月。蓝天下的剧县城墙外，宽阔的弥河，映出了城内几十米高的点将台影子。弥河两边散布着人烟稀少的多个村寨，荒野中粮田、菜园，已淹没在杂草之中。
这是公元29年的十月，赤眉军西征后，张步的军队驻进了剧县城。刚得宁静的人们，忽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，烈马腾空，黑压压一片，卷土而来。
这是耿弇的军队。耿弇是谁，哪里人？咱不去考证，但他的墓在寿光古城，碑在寿光博物馆。
早在公元8年，王莽废太子刘婴，代汉登基称帝，建立新朝。17年后，刘秀称帝，定都洛阳，拜耿弇为大将军。耿弇随刘秀至湖南舂凌起兵时，请求“东攻张步，以平齐地。”
张步何人？张步是琅邪人，他趁天下大乱之机，率众数千起兵，进驻青州、临淄，定都并屯兵剧县（城在今寿光纪台），在剧城整编部队，举行阅兵，攻城略地，兵甲日盛，名声大振。
耿弇率大军到达剧县城下，张步大笑说：“我曾经攻进敌人营垒，打败十万雄兵，今天耿弇兵卒比他们少，又都疲劳，有什么可怕呢!”
耿弇故意示弱，暂时闭营休养士卒。
剧县之地，北部多为平原土丘，河水丰沛，草木茂盛，士卒们练兵之余，便到营外挖荠菜、韭菜吃。把韭菜放入煮的牛羊肉中，味道鲜美，尤其是一种根部呈暗红色的韭菜。士卒们西征东战，在此地发现红根韭菜时，便报告了随军郎中，郎中让其大量采集食用，数日后，士卒们精神饱满，身体更加强壮。其中原因，只有郎中和耿弇知道，韭菜是“菜中之荤”，有消炎止血止痛作用，能治跌打损伤，还能补肾益阳，使人振奋，士卒们自然而然矫健起来。让郎中和耿弇没想到的是这里的红根韭菜药效格外好。
耿弇见士气旺盛，便说：“天子将到，臣子应杀牛洒酒以等待百官到来。反而还要以贼虏来麻烦君上吗？”于是出兵大战，自清晨至黄昏，数次大破张步军队，杀伤无数。耿弇知道张步兵困将退，预先设置左右两翼伏兵以待。此时，耿弇的数百名士卒，因伤情严重，不省人事。民间郎中便取来大量红根韭菜，去根捣烂取汁，找来三十六位儿童，用童子尿与韭汁混合，使受伤士卒仰卧，将韭尿汁液徐徐淋洒于士卒口鼻中，士卒即醒。令耿弇等人拍手叫奇。
到深夜，张步引兵退去，两翼伏兵奋起纵击。在两军交战的时候，耿弇不幸被流矢射伤，血流如注，他挥刀断矢，继续战斗。
危机之时，皇帝刘秀亲率大军来救，两军合力，在弥河斩杀张步士卒无数，缴获淄重两千多辆。七八十里的水道上，僵尸相连，阻塞水流。
刘秀见到耿弇，高兴地说：“将军前在南阳，建此大策，常以为落落难合，有志者事竟成也。”“有志者事竟成”这句话就出自《临淄劳耿弇》上。
次日，刘秀、耿弇马不停蹄，率大军进入剧县城内。至剧城都殿，众人洗去尘劳，便大宴祝捷，耿弇说起乡间郎中用韭汁尿液为不省人事的受伤士卒治病的事，刘秀十分高兴，连连称赞郎中才能，又道：“剧县所产红根之韭，真乃医我士卒伤疾之‘救菜’也。前些时日，忽梦中食野韭，味甚美，竟与今天事宜巧合。此地古为益地，其韭又具起阳回生功效，可名‘益阳草’也，吾亦尤不能忘韭，餐必食之。”
刘秀离开剧城后，当地百姓专挑红根韭菜，引种在房前屋后。到了五百多年后的北齐，剧县废掉，其北部一带划归寿光县。又过数百年，种植韭菜得法者，寿光东乡西丹河、阁上，西乡九巷、岳家铺、官桥、先锋等村。《寿光县乡土志-蔬类》将韭列为蔬类第一特产。
到了明朝，寿光阳河里出了个一品高官，他名刘珝，人称刘阁老。刘珝23岁考中进士，入选翰林院。1457年，他进入东宫，管理太子的来往公文，成为太子朱见深的近侍。
这天，刘珝陪11岁的太子到景山游玩，两人走在山中小径上。刘珝有意让太子认识花草树木，他看见了一丛碧绿植物，便问太子：“这是什么？”“韭菜，我们常吃，没什么稀奇。”“你仔细看一下，这不叫韭菜，它像韭像葱又像蒜，叫薤。《汉书》记载，齐地渤海太守龚遂，常念百姓。因汉末兵乱，三国争雄，导致疾病流行。龚遂劝民众大种葱薤，以防治疾病。他规定“人一口，种五十本葱，一畦韭，百本薤。”“葱、韭、薤还有防治疾病用途，是应广种。现在还有这明文之规吗？”
“薤，叶似韭而阔，多白而无实，山林中多野生，今人已不植，而葱、韭民间颇多种植。我的家乡寿光所产葱、韭，名扬齐鲁。韭，最佳者曰独根红冬韭。其法疏圃为长畦，树密篱障其背及两旁，夜则覆以苇絮，昼则揭去，使受阳光。韭农温土培之，务令暖气常足，则柔芽茁生，仲冬即高可二寸许，寒腊冰雪便已登盘，甘脆鲜碧，其味远压粱肉。”
“还有独根红冬韭？何时能吃到比肉还味美的独根红？以后我要把你家乡的独根红定为贡品。”
刘珝听后，为自己所言深感懊悔。他没再言语，只是绉了下眉头。
1464年，朱见深即位，是为明宪宗，年号成化，刘珝以东宫旧臣升任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兼侍读，仍陪侍成化帝读书论学。
1468年刘珝升兼侍读学士，正式成为帝师。这一年，刘珝因母亲重病，告假省亲。寿光县令听说刘阁老回到寿光，便亲自登门拜访，并以请他去寿光文庙明伦堂给秀才们授课为由，力邀他去县衙做客。刘珝没有推辞，只是说，我一定回拜父母官，也要精心去为学子们讲课，但要等到俺娘病好，我离开寿光的前两天去寿光城。
刘珝母亲见子心喜，他便时刻陪在娘的身边。不久，母亲病愈，健康如初。
刘珝没有食言，这天他乘轿离开阳河里，向寿光城而去。县令等陪他在明伦堂讲课后，又请他为众官员说几句，刘珝说：“十几年前，我在太子面前，为赞美咱寿光的独根红韭菜，多说了些话，太子想把独根红定为贡品，使我内心不安。寿光贡盐，已加重了盐民负担，我不想寿光再出贡韭。父母官想让我留言，寿光人做事说话都实在，就借独根红说事吧，咱们县官就像土壤中的韭菜，收了一茬又一茬，可要记住，一茬要比一茬好啊！”
刘珝乘轿离开县衙，出了西关，看到了多个韭菜风障，他随口吟道：“礼义之乡，惟桑与梓。其德洋洋，泽及群氓。”
他看到前面不远就是跃龙河，便下轿上前与韭农拉起呱来。一会，他兜着一堆沾满土的韭菜根来到轿边。轿夫感到奇怪，“大老爷，您弄这么多韭菜根做什么？”“我要带到京城，让这些韭菜根成为永远的贡韭吧！”
据说，北京景山附近的红根韭，大多源自寿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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